人都走干净了,池旭靠着卧室门,身体一点点滑落下去,最后捂着脸发出一串压抑着的,不知是哭还是笑的声音。
枯坐许久后,他抹了把脸从地上爬起来,一声不吭地打开柜子,将荀星河曾经穿过用过的东西收拾了出来。
除了刚才经历过一番争强的毛绒兔子,其余东西都没什么特别的。
偏偏池旭记性好,每件东西的来由都记得清清楚楚。因此,他收拾的过程格外漫长。
荀星河似乎特别钟爱超市促销的打折商品,为数不多几次一起逛超市的经历,都明里暗里往购物车里丢了好些花枝招展的东西。
有根本没用上几次,为客人准备的拖鞋,有看上去质量稀碎却意外很耐用的刮胡刀,还有至今仍挂在厨房,粉嫩得不像话的围裙。
喜欢两个字,怎么可以有人能够轻易说出口又这样简简单单地收回去。
如果这一切都是假的,那荀星河的骗术未免太高明了。
至少他曾经信以为真,且那样深信不疑。
池旭不知道自己是怀揣着何种心情做完这一切的,他只知道,今天过后,荀星河就要彻底从他的生活里消失了。
今天是周六,兢兢业业的傅总却还在上班。
手机响了一下,出现一条消息提示,傅悦时每天都有很多消息要处理,但这一条,不论是发消息的人,还是消息的内容,都让他感到有些意外。
[傅先生,方便的话可以把荀星河的住址给我吗?我好把他的东西送过去。]
[附图]
[不方便的话我也可以寄到贵公司。]
傅悦时眉心一跳。
这是在威胁谁?
当初和他交换联系方式的时候,哪能想到起的会是这样的作用。
[星河的地址我不方便透露,你可以送到这里来。]
傅悦时将自己家的地址发了过去。
等了半天,对面慢悠悠回了个“好”。
傅悦时不禁摇头长叹。
这死心眼的孩子,太辜负组织对他的期待了。
两天后,荀星河回来上班,一改原先懒散的面貌,同时接下两个大单,投身到没有止境的工作当中去。
办公室每天都能听见他耳提面命让人改图的声音,老赵他们改图改到吐血,又回想起了被大魔王支配的恐惧。
傅悦时观察了两天,不仅没有感到丝毫欣慰,反而忧心忡忡,担心起他的状态来了。
“你这个样子,我有点害怕,没受什么刺激吧?”
说着伸手去探了探荀星河的额头,被无情地一掌拍开。
“你这人真难伺候,天天盼着我回来上班的是你,如你所愿开始工作了,你又担心我有什么毛病。”荀星河得出结论,“我看你才有毛病。”
傅老妈子白眼翻出天际,骂道:“不识好人心。”
到底谁难伺候,某人真是心里一点逼数都没有。
就是太认真了才不正常。
“对了,池旭前两天跟我要你的地址,我没给,让他把东西送到我那里去了,你有空去取一下。”
傅悦时透过镜片观察他的神情,企图发现一些蛛丝马迹。
荀星河动作一滞,左手食指在桌面上抠了一下,面无表情“哦”了一声。
第22章
荀星河做了足足半个月的工作狂魔,老赵那一整组的人也哭天抢地了半个月,每天除了改图就是改图,一个新的想法提出来,第二天就有可能被完全推翻。
随时随地一个崩溃小技巧。
傅悦时每每拿着杯子去接咖啡从办公区走过的时候,看着公司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,都不由老怀欣慰。
这才是年轻人应该有的样子嘛。
对于为什么突然产生了工作热情这件事,荀星河给出的解释是,傅悦时仓促之下找的那套房子自己不太喜欢,想早点换个地方,最好是复式大别墅啊什么的。
“别墅这么大,你一个人住着晚上不怕闹鬼啊?”傅悦时当时是这么问他的。
荀星河眼皮一撩,眉头轻挑:“怎么?你想跟我一起住?”
“免了,我不配伺候祖宗您,您还是换个人吧。”
其实荀星河未必真的想换房子,可能只是为了让自己忙起来,这样就没工夫去想别的事了。
傅悦时也未必不知道这一点,但这终归是别人的事,再好的朋友,也不能没了界限了。
今天荀星河依然是最后一个走的,他电脑里全是这半个月来反复修改的图纸,为了方便,办公桌上摆了有三台电脑。
傅悦时交给他的两个单子都是大体量,当然报酬也很丰厚就是了。
八点左右,天完全黑了下来。
荀星河撑了个懒腰,动了动僵硬的脖子。
坐的太久,他现在整个人都不太舒服。
荀星河这个人,忙起来三餐不继是常有的事,到现在还没吃上晚饭。
剩下的活差不多二三十分钟就能搞定,他准备点个外卖,赶在外卖送达前结束,吃完就回去。
刚打开软件,腹部就开始一阵阵的抽疼。荀星河吸了口凉气,手撑着桌子站起来,挪到茶水间给自己倒了杯热水。
钻心般的疼痛,到来不过是几个呼吸间的事。
杯子掉到地上发出刺耳的响声,荀星河摔倒前的最后一个想法居然是——
还好买的不是玻璃杯。